第八章-《美人仵作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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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桑柔实在没办法将眼前这个一脸戾气、双眼通红的男人,跟印象中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联想到一起。

    徐大夫宅心仁厚,性情温和,她认识徐大夫四五年,还不曾见过他今天这副模样。

    那妇人的丫鬟买东西回来,见到此景,吓得连忙上前扶起妇人,妇人痛得脸色煞白、冷汗直流,嘴巴上却还不依不饶:“你这竖子,本夫人定教你吃不了兜着走!”

    天启国有五大世家,分别为:阳河郑氏、西陵卢氏、陈郡裴氏,陇安李氏、以及昭阳薛氏,五大世家门第高贵,身份显赫,是世代为官的名门望族。

    而这妇人的郎君薛康是薛家的庶子,虽是不受宠的庶子,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依然不是一般平民百姓得罪得起的。

    听得妇人的话,桑柔蹙了蹙眉头。围观的百姓气不过妇人的嚣张跋扈,纷纷仗义:“徐大夫,你莫担忧,这毒妇要是敢寻你不是,我们定联名告到审察司,为你伸冤昭雪!”

    “对,我们联名为你申冤,哪怕是要告御状,我们也敢拼了!”

    妇人一嘴难敌众舌,在百姓的怒骂声中带着丫鬟愤然离去,被打得浑身是伤的男童紧跟其后。

    围观的人群散去后,徐鹤轩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桑柔,脸上闪过一丝羞赧的神色,抱拳作揖道:“在下失礼,让秦姑娘见笑了。”

    眼前的男子身姿颀长,容貌俊秀,此时已经恢复了平时谦和温润的模样。

    桑柔欠了欠身:“徐大夫古道热肠,何来的失礼?”

    听闻桑柔的话,徐鹤轩脸上的尴尬神色这才稍稍褪去了些许:“秦姑娘是过来给令尊抓药的吧,令尊身体如何,可还有咳血?”

    桑柔随他走进妙春堂,点头道:“还是老样子,每到入冬,便会咳血,这次麻烦徐大夫给开两个月的剂量。”

    由于生活拮据,她一般只抓半个月的剂量,听到她的话,徐鹤轩不由顿住脚步,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蹙:“我听刘兄说你被京兆尹府给辞退了,你莫不是要离开盛京?”

    徐鹤轩口中的刘兄名唤刘有才,是京兆尹府的一名小捕快。

    徐鹤轩眼眸闪过一丝疑虑:她被京兆尹府辞退,生活没来源,理因更加入不敷出,而她出手反而大方了,一抓就是两个月的剂量,如此囤药,只有两种可能:一是离开盛京;二是嫁人。女子嫁人后,不能时常呆在娘家,才有囤药的需要。

    桑柔摇头回复道:“是要离开盛京,不过离开的人是家父,我找到了新的差事,因无暇照顾家父,所以准备送到他老人家到乡下去养病。”

    闻言,徐鹤轩微蹙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,朗笑道:“原来如此,我一会重新开张单子,让伙计加味茯苓进去,茯苓能健胃安眠,可使令尊少些不适。”

    徐鹤轩原本就生得俊朗,这一笑犹如春风拂面,惬意人心,很具感染力,饶是桑柔跟他相识了数年的人,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,跟着嘴唇弯弯道:“那就有劳徐大夫了。”

    徐鹤轩走到桌几前,一边重开单子,一边道:“秦姑娘客气了,只是不知秦姑娘在何处谋差?”

    桑柔微一垂眼之间,眼睛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桌几下方:“到审察司做仵作。”

    徐鹤轩手中的笔头一顿,墨汁浸透纸张,这纸只能作废了。

    须臾,徐鹤轩回过神来,赶紧换过一张纸重新写过,却不再言语。

    他眼眸低垂,让人看不清其神色,只是那一顿,她却看得分明。仵作乃贱业,接触死人、检验尸体,贱籍男子都不屑于做,何况她还是一名女子。当仵作这些年来,她遭受的白眼讽刺不计其数,早已习惯各种眼色。

    但是刚才徐鹤轩那个眼色她倒有些不明白了,她做仵作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,徐大夫有容人雅量,这些年来并不曾因她的身份而轻视,反而照顾有加,那为何偏偏今天听到她到审察司做仵作时,是这番神情呢?

    莫非……这问题不在仵作这差事上,而是审察司?可是审察司声名远播,为民做主,又权倾朝野,在寻常百姓看来,能到审察司当差是一件非常长脸的事,而徐鹤轩脸上非但没有一丝恭喜她的意思,反而不甚乐意,这又是为何缘故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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